浙江在线7月20日讯(通讯员 刘林燕 张睿 王雪 刘安然))7月10日早上6时,文成县南田镇村民吴汝春出发去送郑国标最后一程。
为了不误点,吴汝春提前一天从最偏远的黄寮村下来,在镇上住了一晚。
外面下着雨。“好人走了,天也会哭。”他叹气。
出乎他意料的是,不止南田,大峃、珊溪……文成各地都有人赶了过来。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缓缓去往山上的公墓,那条平时人不多的山路上,因为送葬的七八百人,开始出现堵塞。公墓容不下这么多人,很多人只好半路返回。下山的队伍,从头到尾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人们舍不得郑国标走。
这位国网文成县供电公司南田供电所的普通员工、老党员,30年来坚持为山乡搭线点灯、带去光明。只有一户人家居住的山村知道,五六岁的小孩也知道,“停电了,找国标”。
郑国标今年57岁。按工龄算,在不少同事看来,他该准备退休了。7月7日,他却在电力线路工程实地查勘中突然倒下……
停电了,找国标
从参加工作起,郑国标就没离开过南田、没离开过南田供电所。他说自己是山里人,“留在山里服务这里的百姓,挺好的”。
南田供电所负责二源、南田、百丈漈3个镇总共26条供电线路。郑国标2人一组便扛起了12条线路,总长138.21公里,关系着8386户山区百姓的光明和生活。
郑国标点起的灯,照亮了山区,尤其是南田最偏远的黄寮。
那里距离南田镇中心30多公里,不仅路途远,更有当地最难走的路。直到2019年底,进村还有最后6公里路没有修成,车开不进。就算已经建成的那段,由于山路弯弯,很多坐车的人也会晕车呕吐。
郑国标不会。他太熟悉这路。
早年没通公路的时候,他就是爬着山路进村搭线点灯。后来有了公路,每到最后几公里,他又背着二三十斤重的工具徒步来回。每次往返黄寮,他都要早上五六点出发,晚上五六点回家。
在他眼里,这些都不是苦事。
2017年9月22日,郑国标(左二)服务三农保障可靠用电
在黄寮,常年为村民们点灯送电,郑国标和大家成了熟人亲人。家家户户有红白喜事,都会叫上他。人们可能不熟悉电力服务热线95598,但大多记得郑国标的电话。村里老人多,没电了就打电话给他。柳阿婆把他的电话记在日历上,好随时能翻到。连那里的孩子都知道,“停电了,找国标”。
黄寮村党委委员黄华秀说,只要村子里遇到用电问题,打电话给国标,不管刮风还是下雨,他保准在两个小时内出现。
黄华秀记得,2018年的台风,村里停电,手机信号也中断了,镇里派干部来实地排摸灾情。进村的山路被洪水淹没,黄华秀隔着路向镇干部大喊:“带个口信给国标,村里没电了。”
两个小时后,郑国标出现了。他把车停在路边,背上几十斤重的抢修工具,蹚着过腰的洪水,进到村里。等问题全都排查完,村里重新通了电,已经是晚上8点多。
在黄寮的周山自然村,随着扶贫工作推进,那里大部分人家已经搬到南田镇里,并申请把老房子的电停掉。每年春节和清明时节,他们又会回到老家。村民们总会提前打电话给郑国标,请他提前送电。
在这样的返乡高峰期接到村民电话,郑国标从不推辞。背上工具包、来回好几趟,送电、点灯……一天下来,等到这些返乡的村民在明亮中团聚,他自己却已经错过吃饭的时间。
赵培良是一年中在周山村居住时间最长的老人。村干部把郑国标的电话留给赵培良,“停电了,找国标”。
每次接到赵培良的电话,郑国标都二话不说、爬三四公里山路进村,为老人排查检修通电。即使只有这一户,郑国标也从不降低自己服务的标准。
就这样,他为周山送了18年电。
郑国标点起的灯,照亮的不止是黄寮和周山的村民。
弟弟郑生生记得,兄弟俩一起出门时,不少村民会主动和郑国标打招呼。郑国标走的那些天,许多村民打电话来问。大家不愿意相信,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走了。还有村民拉着郑国标母亲的手痛哭。
交代国标办事,就像交代给自家人
这几年,南田依托生态环境培育高山经济。
以大米、蔬菜、糯米山药等特色农产品为龙头打造现代农业;以武阳、驮湖、高村等美丽乡村为节点开发休闲旅游。
郑国标点起的灯,也照亮南田就业增收的道路。
2018年9月11日,郑国标(左一)为百丈漈民宿检查线路
武阳村村委会主任刘万利记得,村里要改造农用电,申请提交到供电公司后,来对接的是郑国标。
这事就像交代给了自家人一样顺畅。审批、预算、设计,郑国标一一考虑周到。有问题,刘万利只用打给他就好。
半年后,项目顺利动工。村里出产的杨梅和猕猴桃,正好借着武阳旅游发展的时机,在家门口卖出好价钱。
农忙时节,郑国标会到田间地头走一圈,把农业排灌电力线路查一遍,消除安全隐患。再教农户们正确使用水泵,普及安全用电知识。避免大家因为急着用电私自搭接,导致出现安全事故。
这些都让农户朱洪兴觉得,种地、抽水、灌溉,只要用电有问题,找国标就好。
感同身受的,还有民宿“乐云山”主人赵海秋。
上个月,郑国标电话打给她:线路检修,明天早上6点起要停电,民宿里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让赵海秋犯愁。那个时间段,住客起床洗漱吃饭,正好是用电高峰。自家受疫情影响的民宿生意刚刚有了起色。一旦停电,民宿的口碑又会打折扣。
赵海秋赶紧把情况告诉郑国标。郑国标责怪自己考虑不周,赶快向停电检修管理部门反映,协调好公司发电车对民宿进行保供电,确保了高峰用电需求。
这不是郑国标第一次帮赵海秋解了难题。
2018年,借着南田发展高端旅游品牌“侨家乐”,吸引侨资民资返乡开民宿的契机,赵海秋到梅树村开起民宿。为了移走民宿门口的电线杆,郑国标多次上门勘察,连夜确定整改方案,带着施工人员很快移走了电杆。
民宿“武阳野舍”主人黄琳琴,也碰到同样的困扰。由于民房改造成民宿,电缆分接箱位置正好处于正门口,影响了民宿整体风格。
2017年9月12日,郑国标到武阳民宿检查安全用电情况
接到求助电话后,郑国标立马上门查勘并制订整改方案。同时为确保用电安全,还对房屋的老旧线路进行改造,全部换为美观简洁的平行集束电缆,把户表迁到房屋后面。
头疼的事解决了。郑国标当时帮她解决问题的情景,黄琳琴现在仍还记得。
点了30年灯,郑国标太懂这山、这山里的电。
2016年,为了提升供电可靠性,黄寮线实施线路绝缘化改造。改造方案设计中,计划把一座铁塔设置在山顶。
看了方案后,郑国标想到,那个山顶有不少村民种的杨梅,这是他们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线路改造会给村民征地补偿,但他们仍要重新寻找长期增收的渠道。
出于对当地地形的了解,郑国标建议把铁塔移到北面山腰。一方面,能减少征地补偿和工程造价;另一方面,山顶那块地有大批生长快速的毛竹,很容易够到电线,迁移到北面也减少了后期维护的人工和成本。
在他的建议下,黄寮线修改设计方案,光造价就为工程节约了上万元。
像这样,为了山区整体发展,为了尽可能维护村民利益,郑国标会在工程建设和政策处理中寻求周到的解决办法。
正是靠着对山对电对农民的了解,别人说不通的政策处理,郑国标去了往往能解决。
有他在,我们放心
电力线路工的工作,大多在户外。
这些年,郑国标踏遍了南田的山山水水,走遍了所辖台区全部线路。他对设备状况、线路布局、故障隐患了如指掌,对每个客户的用电状况和性格特点都牢记于心。
南田供电所所长朱斌斌说,正是对山区和线路的了解,老郑成了所里的顶梁柱,建设中难啃的硬骨头他都第一个认领。
黄寮线,是建在海拔七八百米高的一条电力线路,深山老林、没有通路。当初建设时,连专业施工队伍都说:“没干过难度这么大的项目。”
郑国标带着施工队伍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他每天早上六点多带着工人上山,一直待到晚上七八点收工。按规定,超过50岁的配电线路工不能开展高空作业。他就在现场盯着,指导工人怎么样在岩石上打基础最有效,叮嘱他们一定要在施工中拧紧螺丝。有他在,那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都不会被放过。
他会盯着施工队伍做好滴水弯,确保电线入户时,不会直接从高空拉一条直线、钉在房子外墙上,而是在电线入墙的地方做一个U型转弯,以便雨水顺着电线在U型的最低点流下。这样,雨水就不会直接渗进墙壁、滴进电表箱,从而减少电力设备运行的故障和隐患。
郑国标(左一)和同事进校园推进“气改电”
靠着这些付出,这些年来,郑国标负责的线路,没有发生人为责任事故,建成至今运行情况良好,创造长周期安全生产纪录。“有他在现场,我们放心。”朱斌斌说。
同事们懂得,郑国标留过多少汗,才为山乡点亮这些灯。
徒弟蔡建明回忆,由于负责维护和抢修的线路多,郑国标养成了写工作日记的习惯。师傅习惯早上6点多到单位,把要做的事整理记录下来。
郑国标工作笔记记录着每一天的工作
在郑国标办公桌上,还留着一本工作笔记。笔记里的日程、工作内容填得满满当当,连节假日也没有留白。最后一条记录的时间,停留在2020年7月6日。记录中写着:百丈漈业扩用户专变搭接带电作业许可。
郑国标的家,离单位只有几百米。
可一有台风要来,他会守在单位,几天几夜不回家。他还曾在休假中主动返岗,投入抢险救灾一线。抢修中来回奔波山区之间,就算多次路过家门,也来不及踏进。
抗台抢险、雨雪冰冻,灾害到来时,他会做好电网巩固的前期防御工作,还会到偏远山区老人的家中,告诉他们需要注意的事情,帮助他们加固门窗,嘱咐他们有事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他常常一走就是一整天,把自己走成一个泥人。有时,抢修现场回来已是半夜,抖抖身子跺跺脚甩掉泥,还要到办公室整理资料、记录当天工作。
2016年9月,台风“鲇鱼”给文成带来持续大暴雨,山区多条道路坍塌,小溪变成大河,堵住了郑国标去驼湖村抢修的路。
进村的办法只有一个:穿过另一条水势较小的河,摸索着河对岸的石滩进入村庄。
郑国标没有犹豫,卷起裤腿第一个下水,给同事们探路。还一直回过头叮嘱:水比看起来的要深,照我刚走的路过来,踩在石头上,不要踏进水里。
等到他们互相帮忙,拿绳索、拖推车、背工具过了河,又遇上一段夹杂着泥泞的长石滩。石滩高低不平,大小石头堆在一起。推车轮子卡在石头缝隙不能推进。他们只能抬着推车继续赶路,尽量赶在天黑前让灾区通上电。
那几天里,郑国标和同事们就这样蹚水过河去抢修,走了20多趟。
徒步前往驮湖抢修中,遇到一名孕妇临产。郑国标他们从附近住户家中借来一把竹椅、两根结实的棍子和一些绳子,做成简易担架。合力把孕妇抬过两条河、翻过一座石头岭,一路送到道路通畅的安全地带。
这一路,郑国标用肩撑住担架,尽量减少颠簸晃动。直到放下担架,他才感觉到双脚被山石硌得生疼。
为南田山区点灯30年,郑国标参与抢险救灾不下60次,救助了不少受灾遇险的村民。
2019年8月8日,郑国标(右一)和同事们在抗击台风“利奇马”中隔离线路隐患
因此,多年来,他被评为省市两级供电系统优秀台区经理、县级供电系统先进个人、抗台先进个人、优秀共产党员、最美国网人暨五美文电人等。
点灯人,照亮大山和家人
大山的点灯人,也是照亮家人的那盏灯。
郑国标有3个兄弟、1个妹妹。如今,兄妹们都在外地生活,只有他留在南田家中照顾80多岁的母亲。
母亲年迈,腿脚不方便。郑国标知道母亲牵挂多,他就尽可能回家吃饭。因为工作实在不能回去,也会提前跟母亲说。
早上四五点钟,郑国标会起床先去田里收菜带回家,好让母亲和妻子不用走山路去菜园。他的孩子们周末回家,他会先开起空调,让他们进屋时感到舒适。
为家人考虑得多,郑国标对自己却很节俭。
女儿给他买的新衣服,他不舍得穿,工作服是他最平常的装扮。如今,弟弟郑生生回想起哥哥,还是他穿着工作服的样子。
女儿郑静媛居住在温州市区。郑国标常在周末去看看她和外孙。郑静媛说,为了多陪陪孩子,父亲会周日也留在市区,周一凌晨三四点钟再出发往南田赶。“爸爸说,不能耽误了上班。”
她很少听父亲讲他的工作。每当郑国标在她家里接到用户电话耐心答复时,她知道,父亲看重他的工作。
在郑国标办公室的个人用品柜里,如今,还放着一双高筒雨靴、一顶安全帽和一件雨衣。这是他常用的装备。上面磨损的痕迹,见证了他为供电事业奉献的一生,为守护南田8000多户用电安全所经历的风雨泥泞。
得益于供电事业和郑国标与同事们的贡献,这些年,南田经济社会持续发展。
2019年7月12日, 郑国标(中)在百丈漈为重点企业检查用电设施
周山的村民们想集资修建村口的公路。“我们都说,路修好了,以后国标进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黄华秀回忆。
这个工程开工后,遇上一个问题。村民们向供电公司反映,计划修建的道路中间有一根电线杆需要迁移。
来对接的,还是郑国标。
那以后,他心里惦记着这事,多次上山进行勘察。7月7日,他再次带着施工队来到工程现场。这一次,点灯人却倒在了工作的路上,没能等到工程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