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兴老街俯瞰。
“搬家?!”
“不搬不搬,以后还住这个老房子,修修好倒是可以的,”孙胜强摆摆手,顺便抽出了一块半人高的牌匾,“嘉会堂”三个字,已经落了许多灰尘。“知道不?以前我们家,在西兴老街排第三,很多人在这块牌匾下面,喝过茶、谈过事,我们祖辈在这里,住了100多年了。”
孙胜强现在住的房子,叫“孙宅”,前后两进房,门口还矗立着一块有杭州市人民政府落款的石碑,表示10年前市政府就认定,这幢房子系“杭州市历史建筑”。
这样有年份、有价值的建筑,在有着2500多年历史的西兴老街很常见——几乎移步之间,就可以触摸到被岁月打磨过的古迹。如今,这个“活着”的古镇,借势杭州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计划,要修葺了。但问题也来了——房,拆不拆?人,搬不搬?——成为古镇重修前夕,必须审视的现实议题。
手稿里的西兴
千年古镇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今年年初,西兴街道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指挥部专门把老街上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请了回来,请他们帮忙回忆一下古镇的“年轮”片段。
70多岁的老人王根生格外认真,带来了一张自己手绘的西兴地图,一直画到了民国时期的历历过往,似在岁月的长河里,轻取了一瓢——地图上,他清晰地注明了北海塘、西陵驿遗址、六眼井等上百个地名。
王根生笔中的西兴古镇,很多地方都完好地保存至今。比如,门牌96号的俞任元过塘行,已成一处被保护的省级文物点。
而提及西兴,不能不说过塘行。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下,在西兴这个地方,越过永兴闸,连接了浙东运河。过塘行的任务,就是把浙东南富庶地区出产的物品,转运到钱塘江以北。重要的物资,比如粮食,一直要运到北京。
之前有人说,“西兴七十二爿半过塘行”,在整条中国运河大动脉上,这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有起承转合的作用。
当年过塘行生意红火时,客来物往,竟昼夜不歇。晚清来又山《西兴夜航船》一诗写道:“上船下船西陵渡,前纤后纤官道路。子夜人家寂静时,大叫一声靠塘去。”
不过,这种赋予西兴南来北往的喧嚣繁华,随着过塘行这个行业的日渐式微,最后还是慢慢冷去,如今仅停留在纸上,以及老人们的记忆里。
老宅旧民
孙胜强不舍得搬出老宅。
他说祖辈都住在这里,这里还有着他们家的荣光。他说,他家当年在七十二爿半过塘行中,排名第三,“现在还留着的这块匾,就是个明证。”
前几天下雨时候,雨水斜斜地飘进天井,又顺着上百年的青石板流淌走,这种江南民居的生活景致,现在在杭州并不多见,却煞是好看。
但老宅有老宅的烦恼,前几年要修卫生间、要修厨房,要么加在天井里,要么加在厅堂里,皎白的油漆,和之前泛黄的墙壁、雕花的窗台以及黑色的门柱,多少有些不搭调。
西兴街道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颜新龙说,这个房子,去年他们已经修过了,因为是历史建筑,平时维护起来,也更加小心。
孙胜强也佐证了这种说法,“市里文保所的人,每个月都会来一趟,但我们就想住在这里,不想搬走了。”
古镇复兴计划
4年前,西兴古镇入口处,竖起了中国大运河遗产区的界桩。
在杭州成为“双世遗”城市之后,这个还在主城区的原生态古镇,一直吸引游客纷至沓来。即便在雨天,还有许多游客骑着各色单车,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轻快地闪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铃声。
而事实上,仍有700多户人家,枕水而居在这个地方,甚至还有人在临水的河埠头,安了一道小铁皮门。有些裸着的河埠头,盆盆罐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虽然空间狭小,摆放却十分齐整,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西兴街道副书记俞炜忠说,“我们现在正进行一个前期的调研,哪些违法建筑该拆,哪些历史建筑该留,都会作一个系统的评估,同时还请了复旦大学等专业机构,正在做一个系统的古镇规划。从现在的立项来看,这个项目的改造资金将达到20多亿元。”
就在去年,西兴街道还在古镇外围,新开辟了8个停车场,用于解决这块区域停车难的问题。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改造仅是古镇复兴计划的一个开端,“我们会让西兴古镇,真正成为一个有烟火气的、活着的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