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有名的拉面,莫过于兰州拉面,不管哪个县市走在街上,基本上可以找到兰州拉面馆,是中国十大最流行的小吃之一。
然而在美国,说起拉面,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兰州拉面或者中国拉面,居然是日本拉面!在我生活的佛罗里达州小城盖恩斯维尔,日本拉面馆就有不少,且广受当地民众欢迎。
拉面是日本人日常生活中最平易近人的食物,怎么会在美国这么流行呢(何止是美国,简直畅销全世界)?我们的兰州拉面,中国包子咋就做不到?
拉面简史:余姚人把拉面带到日本?
走进日本鹤拉面店的食客,吃拉面前照例要先接受"培训"。放在每个食客面前的,是一份漫画说明书,讲解吃拉面的九大步骤。读完这份说明书,热气腾腾的拉面已经上桌,款待早已跃跃欲试的食客。
鹤拉面在我求学的这座小城早已名气不小,在美国定居多年的朋友,在我们一家刚刚安顿下来后,就带着我们去这家面馆尝鲜。很巧的是,时隔一年后,她的儿子在纽约西东大学读书,上个学期一门课讨论的就是日本拉面的进化史。
▲日本拉面属酱油风味最多
他在饭桌上的介绍吊起我的胃口,回家就立刻查起了资料。没想到,日本拉面还跟我曾工作过的浙江有一点渊源。日本拉面的英文名"Ramen",源自汉语发音,因为日本拉面起源于中国,最早被追溯到1665年。当时,参加过反清复明的浙江余姚人朱舜水逃到日本,后来受邀成为德川家康的孙子德川光圀的幕僚。正是朱舜水教会喜欢吃乌冬面的德川光圀如何做中国拉面。
另外一个关于拉面在日本起源的说法,可以追溯到19世纪80年代,从广东来的移民,到达当时日本勃兴的港口城市横滨,在餐馆做厨师,把中国拉面带到了日本。
传统中国拉面的配料被日本人改造,增加了叉烧肉、豆酱和腌竹笋,逐渐在劳工、学生、夜班工人和士兵当中流行。二战后日本重振经济,大量劳工和学生从农村涌入城市,廉价、方面又管饱的拉面深受下层民众欢迎,成为东京和各大城市街边巷尾小摊随处可以吃到的午餐主食。
▲日本街头的拉面馆
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在政府、媒体和旅游业的推动下,拉面才开始升级为日本中产阶级热衷的食物。带有不同地方特色的拉面被媒体挖掘包装,带动与拉面相关的旅游业,城市里的年轻人常常会开上一整天的车,就为了尝尝因为电视或美食杂志报道而声名远播的某种地方拉面。拉面不再是经济廉价的管饱食物,而是消费文化的新宠。到1990年代,拉面逐渐被打造成日本人的"国民食物",可以与美国餐饮巨头麦当劳竞争。
进军美国:一个碗里的日本
进入21世纪,日本的这种"国民食物"也开始成功登陆美国。相比以前走高端精致路线的日本料理,比如寿司或特板烧,拉面这种代表日本饮食文化的平价食物迅速在美国风行,并且打开全球市场,成为日本在全球化时代软实力的体现。
日本拉面店在纽约、洛杉矶、巴黎、伦敦等地开张,甚至拓展到迪拜、孟买,还有巴西、南非等地市场。
▲伦敦街头的日本拉面馆
2004年11月,《纽约时报》一篇发表在流行版块的报道,以《拉面来了,滋溜的声音响遍全球》为题,把拉面形容为"一个碗里的日本",装满了日本无处不在的拉面文化。纽约东村的Momofuku,Minca Ramen Factory和Rai Rai Ken成为北美拉面名店,吃日本拉面也被美国年轻人视为很潮的一种生活方式。
纽约大学历史系教授乔治索尔特专门研究日本拉面的发展变迁,他在专著《拉面不为人知的历史》中分析,虽然袋装即食拉面上世纪70年代就被进口到美国,但一直到21世纪前,美国人都对拉面店很陌生。拉面之所以能在纽约和加州风行,得益于日本的文化输出。
▲日本拉面品牌一风堂纽约分店的店员们,一身帅炸了的工作服
索尔特说,新一代美国人从小就深受日本流行文化的影响,看着日本动漫、电影长大,里面常常涉及美食,美国人也从中看到了希望在拉面店里感受的"纯正"的日本。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日本人把拉面改造成"国民食物",也让拉面变成符合外国消费者对日本文化想象的一种代表食物。以拉面为主题的诗歌,一身日本禅修僧侣服饰的拉面店工作人员,以及具有工匠精神的厨师,都成为代表日本文化的符号。
这个时期,随着日本经济的衰落和美国经济的复苏,美国人重拾对日本文化的好感,在美国人眼里,日本人不再是只会赚钱的"经济动物",而是能与西欧比肩的时尚和文化潮流创造者。这些变化促成了日本拉面在美国大城市的流行。
迪士尼乐园一样的拉面博物馆
日本拉面在美国的流行,背后是民间和政府的努力,既让走进来的游客了解日本拉面文化,也让后者成功走出去。
在日本国内,八大地方特色的拉面汇聚在新横滨拉面博物馆,向日本国内及全球消费者展示日本的拉面文化。新横滨拉面博物馆创立了1994年,创始人岩冈洋志是土生土长的新横滨人,他借鉴迪士尼乐园的理念,把这里打造成既是了解拉面历史、文化、制作工艺、相关科学研究等内容的博物馆,又是主题公园。
▲新横滨拉面博物馆
同时,日本政府也加大了对餐饮及文化产业的支持力度。《国际先驱导报》2015年曾报道,出身日本福冈的连锁拉面馆一风堂(Ippudo),得到日本政府部分出资的创投基金"酷日本机构"的支持。
"酷日本机构"向一风堂出资7亿日元,支持它在欧美等海外地区开设面馆,推广日本"和食"文化。小小一碗拉面,与茶道、动漫等载体,成为日本在海外打造'酷日本'(Cool Japan)形象、提升日本国家品牌价值软实力的战略一环。
▲一风堂,纽约日式拉面
像一风堂这样实力雄厚的拉面馆,既有文化包装,又有政府支持,海外拓展也顺风顺水。继2008年在纽约开办第一家北美分店之后,一风堂2013年又在纽约曼哈顿中城开了第二家分店。目前,一风堂在全球的分店已超过120间,足迹遍布上海、纽约、悉尼、新加坡、吉隆坡、首尔、台北、香港等地。
日本拉面给甘其食的启示
日本拉面成功进军美国,并成为日本文化的代表,深受美国消费者欢迎。日本拉面依托文化包装和政府支持的成功经验,也许可以给拓展海外市场的甘其食带来一些借鉴。
创立于杭州的知名包子品牌甘其食,近年来也加快了拓展海外市场的步伐。甘其食董事长童启华把包子这个"最具代表性的东方传统手工食物"带到了美国,希望"会有越来越多的美国人了解中国包子,并成为甘其食包子的粉丝"。
甘其食的第一家海外分店Tom's BaoBao,去年落脚哈佛大学附近的哈佛广场,第二家分店则落地大学云集的罗得岛州首府普罗维登斯。除了经典的猪肉、咖喱牛肉等口味,甘其食还根据美国人的口味,推出了酱烧鸡丁包子和龙虾包子。甘其食计划在三年内,在美国开30家分店。
▲甘其食的第一家海外分店Tom's BaoBao,开在哈佛大学附近的哈佛广场
回顾日本拉面的进化史,有几个因素尤其关键,政府、媒体和旅游业的推动,动漫、电影等文化产品的输出,以及政府对餐饮及文化产业海外拓展的支持,成就了日本拉面的全球化。参照这些因素,扎根于杭州的甘其食,有许多得天独厚的优势。
相比国内许多城市,杭州对许多美国人来说并不陌生,有数据显示,美国是杭州第三大入境旅游客源国和第一大远程客源国,仅2016年,杭州就接待美国游客24.3万人次,同比增长8.3%。
杭州这个国际旅游品牌所承载和传播的中国传统文化,将对甘其食的海外拓展大有帮助。除此之外,杭州动漫产业方兴未艾,得到政府在政策奖励上的大力支持,连续13年举办的中国国际动漫节,让杭州动漫成功拥抱世界。
《功夫熊猫》让很多美国人认识了包子的魅力,虽然阿波的吃法不对,用的是筷子。如果能让更多人从动漫里看到包子里头的中国传统文化,包子就不再只是在异国他乡承载家乡味道的美食,而能成为美国人眼中"一个包子里的中国"。
▲《功夫熊猫》让很多美国人认识了包子的魅力
也许有一天,在我所在的小城,也会有一家像日本鹤拉面一样,配上漫画说明书、食客云集的中国包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