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梅城、横店、莫干山……小城镇，犹如一颗颗镶嵌在浙江大地上的珍珠，是浙江的一张金名片。
到浙江看小镇，总会有惊喜。最近，浙江省城乡环境整治工作领导小组美丽城镇建设办公室公布首批美丽城镇集群化典型案例培育名单，32个集群入选。当耳熟能详的城镇首次以集群的面貌出现，它们改变着什么？即将发生什么变化？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美丽城镇集群化建设，浙江小城镇进入又一次嬗变。
一道难题 各自为政怎样破解
美丽城镇建设正面临一道难题：如果单个乡镇都各自为政硬套指标实施建设，那便很难避免重复建设、资源浪费、建设品质不高等问题，亟需找到分散与联动的平衡点。
平阳县美镇办相关负责人就被这个问题困扰良久。
平阳县鳌江干流流域，当地人称“北港地区”，核心区由4个邻近城镇组成：水头、腾蛟、凤卧、山门。它们之中，以宠物用品制造闻名的全国综合实力千强镇水头镇规模最大，集聚程度和中心地位最突出，常住居民约12万人，是2021年全省美丽城镇建设省级样板，类型为“县域副中心型”。另外3个镇的规模小得多，腾蛟约有5万居民，凤卧和山门不到2万人，公共服务、产业发展均跟水头颇有差距，属于“文旅特色型”美丽城镇。
随着4个镇美丽城镇建设各自推进，困扰平阳县美镇办的问题浮出水面：整个区域在产业上缺乏统筹整合，尤其是文旅资源“低小散”且同质化严重；配套设施往往仅考虑本镇，忽略了高等级的公共服务设施配置……
“例如，污水处理设施是美丽城镇的建设要求，但这些邻近城镇个个都建，就可能产生重复建设问题。”该负责人告诉记者，“还有，水头是县域副中心城镇，但在交通集散、生活服务、产业经济等方面的辐射带动能力都偏弱，如何集中资源进行提升建设？”
遭遇困扰的不止北港一地。杭州临安，昌化、河桥、湍口、龙岗、清凉峰等邻近城镇，也遇到了各自搞建设、资源配置小而散的问题。“这会导致空间格局破碎化，进而抬升运行成本与能耗。”杭州市美镇办常务副主任叶青说。
3年前，在全面完成1191个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的基础上，浙江开启了建设新时代美丽城镇的新篇章，今年首轮建设即将收官。“为破解各自为政的内耗，浙江提出了美丽城镇集群化发展的构想。”省美镇办相关负责人马新振告诉记者，“这是一个认识不断迭代升级，再指导实践的过程。”
由一个或多个美丽城镇省级样板联动周边城镇一体化发展，打破原有行政区划，浙江的美丽城镇集群化建设，可被看做城市群、都市圈的“微缩版”。综观全球，集群化发展已成为释放区域发展潜力、缩小地区发展差距的重要手段。国内如长三角都市圈、粤港澳大湾区，国外像东京都市圈、洛杉矶城市群，都展现出城市集群化发展后的强大规模效应。
马新振表示，浙江对美丽城镇从环境美、生活美、产业美、人文美、治理美这“五美”，迭代升级到设施共通、服务共享、产业共荣、风貌共塑、治理共通的“五共”，充分显示出集群建设的整体性、系统性、协同性和创新性。
“但也不是所有美丽城镇都必须集群。”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余建忠告诉记者，城镇之间最好在文化、习俗、地理位置等方面相似，能互融互通；在产业、业态等方面则有差异，有助于形成各有分工、组合发展的互补格局。
四个“大招” “组合拳”起势是融合
如何走好集群建设这条新路径？一套全新的“组合拳”已酝酿成型——融合、集成、联动、创新，省美镇办给出了四个“大招”。
融合发展是第一招。通过加强交通等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促进城镇充分融合。
绍兴安昌百顺蛋厂负责人占柏仁，已经尝到了融合发展的甜头。每天一大早，蛋厂的货车都会从柯桥区安昌街道出发，经毗邻的萧山区瓜沥镇到杭州送货。以前走的是弯弯绕绕的乡间小道，路窄道远，还时不时堵车。自从安昌路北延工程建成，单程用时减少了20分钟。
安昌路北延工程于2020年4月通车，这条800多米的双向四车道柏油大道，连接起安昌街道的安昌路和瓜沥镇的八柯线。安昌街道副主任胡建华介绍：“项目涉及两地的道路改造、设施提升、农户拆迁等，我们和瓜沥镇进行了充分沟通和全方位谋划，最终共同出资、携手打通了这条‘断头路’。”
瓜沥与安昌，虽分属杭绍，但地缘相近、经济相通、文化相亲，又同为美丽城镇都市节点型省级样板，拥有良好的合作基础。早在2020年3月，双方就签订区域战略合作框架协议，通过创建体制机制、搭建共建平台、拓展合作领域等方式，努力打破行政区划壁垒，开启安昌和瓜沥“美丽城镇跨区域集群式发展”的新模式。除了安昌路北延工程，去年，双方还打通了另一处瓶颈路——钱滨线安昌支线西延萧山成虎路项目。
在平阳北港片区，变“一地有”为“全体共享”的集成招数也开始发挥作用。“我们希望从城镇集群协同发展的角度，以集约、互补为前提，打造一个‘美镇圈’。”平阳县美镇办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针对北港片的现状，平阳构建了以水头镇为辐射核心的“1+3”发展模式，打破原有行政区划，实现全域一体化规划、组团式发展、协同性建设，打造“15分钟公共服务生活圈体系”。
北港片以水头镇北港新城为核心，布置高等级设施16处，包括公共服务中心、生产服务中心、旅游集散中心、智慧治理中心等，打造辐射北港片的“全域型村镇服务圈”。同时，减配集群内的重复设施。“3个镇不再单独建设污水厂，而是将污水接到了水头污水处理厂。”该负责人说，“凤卧镇以红色旅游为特色，原本规划了高档酒店，但考虑到水头镇上已有五星级酒店，凤卧就不再重复建设了，腾蛟也一样。”
联动发展也十分关键，这一招有助于“群”里的小城镇协同互补。“‘五美’目标中，产业美是支持美丽城镇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马新振说，推动集群内部乡镇共建产业平台，以产促镇、以镇兴产，是美丽城镇集群要打造的一项关键内容。
2019年，台州的美丽城镇省级样板新桥镇、峰江街道、路南街道共建了一个平台——浙江路桥经济开发区，发展汽摩及零配件制造等先进制造业，开发区核心平台7.4平方公里，为3个城镇共有。
“新材料产业园、智能机电产业园、智能家居产业园等关系产业未来发展的内容，我们都有规划。”路桥区美镇办副主任池文勇告诉记者，农业特色型省级样板新桥镇聚焦美丽农业，打造现代化的高端农业产业园；工业特色型美丽城镇峰江街道集聚高端机电、新能源产业、智能家居等，形成更大的产业优势；都市节点型美丽城镇路南街道完善基础设施建设，利用原有产业基础打造“工业未来社区+居住未来社区”互动体系……
既有工业园和完整的上下游产业链，又有宿舍区和工业邻里中心，发展和生活的双重好环境让八环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决定将企业总部落在峰江。“最初我们的选址并不在这里，正是这个产城融合的新平台吸引了我们。”集团副总裁陈国民说，如今，精密轴承智能化工厂建设已经完成投产，产值连年上涨，预计今年能实现10亿元销售收入。
“创新发展是集群建设的制胜一招。”马新振表示，美丽城镇集群要实现整体智治，推动镇村在政府管理、经济产业、民生服务、社会治理等方面智慧同创，创新构建多跨集成、整体贯通的智慧应用体系。“我们以区域智慧大脑平台为基础，通过‘浙政钉’实现各乡镇跨部门协同联动，解决政府内部跨部门的一件事联办。”平阳县美镇办相关负责人介绍，北港片将全面打造“数字化在线政府”。
两条“跑道” 旨在缩小城乡差距
“我省美丽城镇集群化发展，重点聚焦‘共同富裕’‘生态文明’两大跑道，旨在缩小城乡差距。”马新振说。
一头连着城市，一头连着乡村，美丽城镇，是美丽浙江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重要载体。“相比城镇，乡村在人、地、钱等发展要素上统筹余地较小，亟需通过新时代美丽城镇建设来破解这些发展痛点，助力乡村振兴。”马新振说。
截至目前，全省已经建成220个美丽城镇省级样板，今年还要持续打造100个左右省级样板。美丽城镇集群化发展，能发挥省级样板在设施、产业、治理等方面的带动作用，以大带小、以镇带村，把镇的功能辐射到乡村，实现基本公共服务的全覆盖、产业发展的链条化，破解城乡差距、地区差距、收入差距，带动城、镇、村共同富裕。
高架无土栽培、智能水肥一体灌溉设备、独创液体菌种技术……这些数字农业的应用场景，在路桥区新桥镇新兴村的铭溢客现代智慧农业综合体里都能见到。“我们的草莓论颗卖，生长环境实行智能化控制，味美质优。”铭溢客总经理瞿萍萍十分骄傲。
通过在集群中的错位发展，新桥镇聚焦美丽农业，成功培育和引进了一批文旅产业，催生新的产业和消费业态。“环境好了，人们都赶着来我们村看美景呢！节假日，我们‘农家乐’可都得提前预订。”新桥镇“二嫂农家乐”经营者陈美如表示，现在的日子越过越美。
“突破行政区划，将原镇级层面服务设施共建共享，构建公共服务网络，统筹城乡设施布局，实现城与乡共享。”北港市民服务中心相关负责人介绍，服务中心联合14个县直部门和12个县直部门派驻水头镇的基层站所，打造全省跨乡镇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产业发展项目建设省级共同审批试点，实现了乡镇百姓“最多跑一次”和“在家门口跑”的目标。
在“生态文明”这条跑道上，当前，我省正通过集群化发展的串联整合，一体化推进美丽城镇、美丽乡村、美丽田园、美丽河湖、美丽庭院建设，高质量打造县域风貌区，绘就“整体大美、浙江气质”的城乡风貌新时代“富春山居图”。
诸暨“西施之泪”诸北美丽城镇集群囊括了店口、山下湖、次坞、姚江4镇。“西施之泪”这个诗意的名字，源于集群内的白塔湖湿地。“这里是一个生态敏感区，又位于镇域管理的交叉区域，迫切需要在集群中建立生态共保对话机制，统筹生态资源保护与合理开发利用的关系。”诸暨市美镇办杨力飞告诉记者，诸北美镇集群化建设，为“西施之泪”的一体化保护提供了协商的平台。
在龙游，城南一镇三乡则构建起一个“魅力城镇圈”，供电供水设施一体化运维、城镇生活污水一体化处理、生活垃圾分类一体化处理、农村旅游厕所一体化布点。自南向北的灵山江串联起这个美镇集群，龙游通过加强城镇沿灵山江两侧的生态与风貌管控，打造出一个山、江、田、村浑然一体的全域一体景观空间格局，“魅力城镇圈”更显灵动。
“在生态文明的大框架下，美丽城镇正由单一城镇扩散到城镇集群，我们离实现‘整体大美、浙江气质’的目标更近了。”马新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