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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江方式越来越多 甬江上的渡轮几十年的汽笛声依旧

2019-02-25 07:53  来源:浙江在线 记者 李华

  上世纪60年代,在江面上航行的木制“镇渡1号”渡轮。 镇海轮渡公司供图

  正在江面上航行的“镇渡8号”渡轮。 记者 郭戟铠 摄

  浙江在线2月25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李华)手机上调了3个闹铃时间,我终于在早上5时30分赶上了镇海轮渡的第一班船。

  5:30~10:30,是镇海轮渡的早班时间,我跟着船长林业驾驶的“镇渡9”号轮渡船,在甬江上来回穿梭了5个小时。听着声声汽笛从天际传来,看着甬江从薄雾中苏醒,我也仿佛在历史与现实间穿行。

  甬江是宁波人的母亲河,千帆过尽,让宁波成为“记载古丝绸之路历史的活化石”。从木橹欸乃到马达轰鸣,甬江上这条两三百米的轮渡线上,几十年来渡轮往还不绝;

  从江南居民渡江到镇海城关赶集逛市、到镇海人跨江奔赴江南投身开发区建设,这条轮渡线,曾经是甬江两岸发展的“生命线”;

  从上游的甬江隧道、到下游的招宝山大桥,再到如今正在快速推进的过江轨道交通,经济快速发展带来出行极大便利,过江方式也从1.0迭代到3.0。然而在汽笛声中,一批轮渡人依然在坚守着,甬江上“最后的渡轮”。

  一块钱的票价十几年没变

  “镇海渡,镇海渡,三个铜板过一渡”

  早上5时20分,还是黑夜。我以为这么早,渡轮应该不会有乘客。但是等我赶到位于镇海区招宝山街道沿江路的“镇海渡”时,发现已经有两名乘客在等候。

  “怎么这么早出门?”“赶着去对岸办点事,这么早车也没有,想到还有渡轮可以走,就赶过来了。”候船大厅还没开门,我和一位乘客胡先生聊了聊。

  他告诉我,作为一个老镇海人,他也有很久没有乘坐渡轮了。年轻的时候,倒是天天要乘坐渡轮上下班,公司班车就等在对岸渡口,如今过江的大桥、隧道都有了,乘坐一次渡轮也成为难得的事。

  5时30分,“镇海渡”候船大厅准时开门,我也跟着乘客在闸机上投入一元硬币,准备登船过渡。这个大厅是去年新修的,多了电子屏等现代化设备,收费方式也与时俱进了,除了投币还可以手机支付。我特地留意了一下收费口的价格表,人过渡收费是每人次1元,自行车和电动车是每辆次2元,三轮车每辆次4元,最贵的是牛,过渡一头一次9元。

  登上停靠在码头的“镇渡9”号轮渡船,发现和我以往乘坐的渡轮不同,这艘渡轮是没有座位的。毕竟江面只有两三百米,全程只有四五分钟。

  因为事先已经有过联系,登船后我直奔驾驶舱。这艘船上共有5名员工,船长林业是1989年出生的,还不到30岁,他也是镇海轮渡公司最年轻的船长;轮机张国伟在船上干了30多年了,是公司资历最老的一批在职员工之一;此外,还有两名水手和一名机工。水手主要负责“打缆”,就是用缆绳把船固定在缆桩上。机工除了辅助轮机工作,还有一个任务,是清点每一班次人数。因为存在老年、小孩免票的情况,售票处不掌握所有乘客的数据。

  完成开航前安全自查、填写了航行日志后,林业拉响汽笛、转动船舵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虽然年轻,他已经在船上工作了3年,为了上班方便,最近他把家也搬到了渡口旁边。

  “第一趟不算你们有3位乘客,算好了,有时候剃光头的情况也有。”林业打趣说,渡轮其实就相当于水上的公交车,有人没人都得按时开。

  说话间,已经到了江南岸的“红联渡”,完成上下客后,渡轮不作停留,马上驶回“镇海渡”。林业解释说,因为南岸是主航道,进出甬江的船只多,为了安全渡轮一般都在北岸停靠。

  江上船多,每次渡江都相当于过一次十字路口。起航前,前后观察来往船只是林业的必备功课,白天好说,夜色茫茫中,就要凭经验观察其他船只的航行灯来判断。“你看前面那两盏灯,就是一艘出海的船,现在是退潮期,江水流速快,所以我要等它过去以后才能开。”他指着远处江面上的两盏灯光对我说。

  甬江虽然是内河,但因为临近出海口,潮汐变化明显。6小时换一次潮,初一十五大潮汛,和潮汐打交道,也是林业的日常。“现在是退潮,你看我现在停靠的时候是船头朝上游,一会涨潮了,我要掉过来停靠。”

  早上6点半以后,天渐渐放亮,每趟渡轮的乘客也增多至二三十人。为了减少乘客等待时间,6:45~8:30之间,轮渡公司会增开另一艘“镇渡8”号渡轮。

  我注意到,从红联渡前往镇海的乘客中,不少都是带着小孩的家长。“送孩子去上学的,今天有点晚了。”身披雨衣骑着一辆电动车带女儿上学的汪女士说,女儿在镇海一所学校读4年级,她自己也在镇海上班,渡轮是她们每天往返必备的交通工具,有时候渡轮停开,还挺不方便的。

  “我从3分票价开始坐这个船的,后来涨到5分、5角、1块,现在1块钱也有十多年了,价格是便宜的。”旁边一位老年乘客听说我是记者,凑上来说道。

  关于镇海渡的价格,镇海当地还有一句民间老话流传:“镇海渡,镇海渡,三个铜板过一渡”,说的是在镇海渡口过渡一个人只要三个铜板。新中国成立以后,轮渡票价改为3分钱。上世纪80年代以来,镇海渡的过渡价格为每人每次0.5元,自2004年起提高至每人每次1元,这个价格,已经15年没有变了。

  渡船人换了一代又一代

  “天下行业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早上10时30分,一个班次的时间到,船长林业关停马达,收拾起一袋面包,准备回家补个觉。

  这袋面包本来是准备停船的时候当早餐吃的,因为顾着和我聊天,没吃上几口。

  “开渡轮,一个是安全压力大,另一个就是饭点赶不上。”林业说,渡轮是一天三班倒的,基本上早班赶不上早餐,中班赶不上午饭,晚班赶不上晚饭,所以他们肯定是有一餐饭要在船上解决。

  “现在条件算好了,早些年才叫苦。”接过话茬,轮机张国伟对我说,上世纪80年代他进公司的时候,还有木头船在运行,船上只有一个马达,船舵也是人力舵,重得很。停靠码头的时候,一次没有停好,就要在江上绕一圈才能重新停靠。

  “那时候人又多,一班船500个人基本都是满员的,我们出去系缆绳都挤不出去,不要说停下来休息吃饭了,三艘船连轴开都送不完。”张国伟说。

  为了让我了解镇海渡的由来,镇海轮渡公司总经理王元建请来了一位退休老船工——74岁的袁继昭。他1964年接替父亲进入轮渡公司成为一名轮机,一家两代轮渡人。

  “天下行业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父亲那一辈的渡船人才叫苦。”袁继昭说,他们家以前就住在红联渡口旁边,小时候,全家唯一的收入就是父亲的一条舢板船。这条木船是没有动力的,就靠父亲一个人摇橹过江,一船可以坐下20多个人。白天晚上,只要有客人要过渡,就必须要开工。

  袁继昭说,那时候,摆渡几乎是镇海和江对岸来往的唯一方式。甬江从入海口往上一直要到宁波城区三江口才有桥。

  1964年,袁继昭接替父亲,进入镇海轮渡站工作,一边琢磨一边学习成为一名轮机。镇海轮渡的船只都按照服役前后排序命名,从“镇渡1号”到如今“镇渡9号”,袁继昭如数家珍。

  袁继昭说,当年他们自己动手造了第一艘动力船——镇渡1号,船身是木头的,发动机是捷克的,一船可以坐下三四十个人。不过这艘船动力差,潮水急的时候常常会停靠不了码头,人力舵也经常不受控制,一不小心还会打到头。

  此后船越造越大,也慢慢从木头船变成了铁船,到“镇渡6号”的时候,渡轮的客位已经达到1000人。

  他回忆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是轮渡最为繁忙的时候,每天,有四五万人次要过渡,渡口经常要排长队,碰到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需要部队来渡口维持秩序。遇到台风大雾天停航,渡口甚至会有不少人露宿,因为如果绕行的话,需要绕道宁波市中心的三江口,有四五十公里的路程,即便是如今驾车,也要近两个小时。

  作为轮机,袁继昭的任务是保障船只运转正常。他印象深刻的是上世纪70年代,一次一艘渡轮的发动机坏了,等待过渡的人越积越多,最后没办法,把坏的船和能开的船并排绑定在一起,两艘船一起运送乘客。袁继昭钻进船舱里没日没夜整整修了48个小时,才让发动机重新运作起来,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

  从轮渡到隧道桥梁到轨道交通

  “百姓有需求,就尽可能让轮渡运营下去”

  镇海渡现在的价格表上,还有牛过渡的价格。年轻的船长林业和我一样疑惑,自从他上船以来,还从来没见到牛过渡。

  “以前牛、鸡、鸭什么都有,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最多,都是红联的农村老百姓运到镇海去卖的。”老船工袁继昭说,当时,北仑区还没有设立,甬江两岸都是镇海管辖的,甬江南岸的百姓过江去镇海,相当于进县城,这条渡轮航线,也是镇海城区物资供应的重要保障。

  在渡轮上,我遇到了今年60岁的胡大姐,对于当时的场景,她记忆深刻。“我十来岁就帮家里卖菜,把菜挑到红联坐渡轮,到镇海市场里卖,大一点又经常坐船到镇海来看电影、逛街。”回忆起往事,胡大姐笑说,渡轮就是她的青春记忆。

  一旁带着孙女上学的吴大姐,则代表着另一群人的记忆。“我以前住在镇海,在小港开发区的化工厂上班,每天上班都要坐渡船,公司的上级部门也都在镇海,所以乘坐渡轮来来往往特别多。”

  1984年,国务院批准在甬江南岸的小港建立宁波经济技术开发区。一江之隔的镇海成为开发区建设的大后方,很多住在镇海的居民,就像吴大姐一样通过渡轮接驳,每天前往开发区上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被视为乡下的北仑红联,如今高楼栋栋,迎来了快速发展。而这条曾经喧嚣异常的渡轮线,也渐渐沉寂下来。

  停船的时候,我拿出船上的旅客人数清点日志看了看。5个小时里,这艘渡轮两岸往返14趟,平均每班次载客量不足20人。

  “这几天是雨天,乘客会相对少一点,但相比早些年,乘客确实是一年比一年少了。”负责清点人数的机工黄克平对我说。

  今昔对比,恍如隔世。镇海轮渡公司总经理王元建给我找来的一份历史资料显示,1974年开始,轮渡日均客流量就达到了上万人次。1984年开始,轮渡全年客流量达到千万人次。

  “曾经,轮渡公司是人人羡慕的好单位,渡船票价0.25~0.50元的时候,最好的一年,我们做了700多万元的营收。”王元建说。

  1995年,镇海渡上游两公里处的甬江隧道建成通车,是渡轮客流量下滑的开始。紧接着,2001年,下游的招宝山大桥建成通车,轮渡不再是大部分人过江的选择。

  轨道交通的建设,把轮渡的辈分又提高了一辈。2015年,宁波市轨道交通2号线一期正式开通运营。2号线的二期,则将通到镇海老城,并穿越甬江,联通镇海老城和北仑红联。

  我从镇海区住房和建设交通局了解到,目前,2号线二期工程正在推进,预计2020年,轨道交通2号线越江工程将迎来盾构始发。

  “实际上,到2010年甬江隧道取消收费之前,我们还能保持一定的客流量,但是之后就越来越少了。”王元建说,如今轮渡每年客流量只有150万人次左右,营业额也只有130多万元。轮渡每年的运营成本在600万元以上,要依靠政府的财政补贴才能运营下去。

  “轮渡是民生工程,只要老百姓还有需求,我们肯定尽可能让这条轮渡线运营下去。”王元建对我说。

编辑: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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